後來,我認識了湄湄;後來,我又再次藉由夏娃認識了杜尚安。
 
  杜尚安是個他,乍看之下充滿陽光氣息的大男孩,仔細瞧,會嗅出一絲藍色的細絲;但他藏得很好,那種活力就像深怕有人跟著他一起枯竭,所以他努力笑著。
 
  累嗎?
 
  我想那不是一種負擔,就算是,也是甜蜜的。在戀愛裡,再疲憊也沒有關係,至少要是自己心甘情願,對方也願意跟著你一塊兒傻,那就對了。
 
  搞懂湄湄和夏娃還有杜尚安之間的關係,是在某次不小心撞見杜尚安緊貼著夏娃靠在牆上親密吻著的一景,多親密?他們的舌似恨不得把對方融入體內般交纏,嬉戲。
 
  夏娃的臉紅通通,跟那日點名的氣色一樣,啊……這時候的她多麼有女人的味道呀。
 
  我悄悄退開。
 
  湄湄佇立在一旁,拿著飲料吸著插在上頭的吸管,一臉早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壞事的樣子。
 
  原來湄湄是杜尚安的好朋友,因為夏娃跟杜尚安的交往,才會讓她們倆個女人認識,現在,又加入一個我了。
 
  「真好欸。終於有人陪我看噁心的劇場了。」湄湄露出非常非常燦爛的笑容,「是吧?」
 
  夏娃喜歡安靜,杜尚安可慘澹無比。很可憐地配合女友,在學校安安分分不多說、不多嘴他們之間的事情。杜尚安很有人緣、人脈也廣,同樣是大一生,校內已經很多人認識他,更多人沒看過他也聽過他名字。
 
  他們可以不被人查出是男女朋友快一學年,已經稱得上厲害這階段。
 
  只有湄湄與我們不同學校。
 
  這才是杜尚安鼓勵夏娃來跟我進行類似搭訕行為的背後目的。
 
  他很慎重地請我替他默默陪著夏娃,在他無法看顧她而我卻能在她身邊的時刻。每回看著杜尚安和夏娃走在前頭,倆人相握的手,像紅線纏綿彼此,都會讓我想起阿澤曾講過的一段法語:
 
 
  Aimer, ce n'est pas se regarder l'un l'autre, c'est regarder ensemble dans la même direction.
 
  ──Saint-Exupéry
 
 
  「那是什麼意思?」湄湄一頭霧水地偏頭問我,嘻嘻笑著。「欸,我覺得聽人講法文都好好笑唷。」
 
  「是法國人修佰里講得,譯為『相愛不是看著彼此,而是倆人看著同一方向。』真好。」我視線落在他倆身上。
 
  湄湄沒有回我話,須臾,她恍若終於想到該怎麼開口地道:「天晴,那妳呢?妳和溫柔學長之間呢?」夏娃和湄湄總把阿澤稱為「溫柔學長」,一個不會讓其他人知道的代稱。
 
  「……什麼?」
 
  「妳啊,妳和溫柔學長之間不也是這樣嗎?難道你們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嗎?」
 
  沒有。就是因為什麼事情都沒有,感覺太平靜了。平靜沒什麼不好,只是在愛情裡什麼風什麼雨都沒有,更令人存著不安的成分。
 
  我們沒有告白,沒有激烈地內容,不過是在與母親談話的那一夜後──我生日的隔天,打了通電話給他,問他能不能替我搬家,我想到的「第一」是他。就這樣自然而然,像倆個人偷偷談好的協約,倆個人,一起伸出手勾住彼此。
 
  「沒有,什麼事情都沒有。」
 
  「這樣啊,你們在一起算算都超過一個月多。他有幫妳和伯母搬家嗎?」湄湄忽然靈光一閃地跳到搬家話題。
 
  「……是另一個學長。」
 
  「另一個學長?妳說誰?」
 
  「小畢學長。」
 
  前面的情侶欓速度倏地慢下來,夏娃還特地轉頭道:「小畢……我對他比較有印象。」才往男友的方向移去,「你有聽過這個人?」
 
  杜尚安狀似思考,接著聳肩答:「沒有。攝影社嗎?這樣啊,我再去問問看好了。」
 
  湄湄擺出一副詭異的表情,看著我,「現在是怎樣?正牌男友沒人理,倒是隨便一個學長贏得那麼多人注意。齁齁──」心裡默默跳了一格,湄湄的話,聽在耳中好……奇怪。
 
  對阿澤,他們都沒表示過討厭,但我知道,不討厭不代表一種歡迎,不討厭也不代表那是喜歡,他們在用他們的方式婉轉且不開口地告訴我:「天晴,我們不討厭他,可也一點都不想跟他好。」他的溫柔在其他三人眼中不吃香,甚至會使他們倒退幾步。
 
  阿澤是我男友,他們尊重我,不過是,無法和他熟識起來。
 
  很多事情,大家都隱約明瞭,不說破是種寬容,是種未知定數。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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