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從這裡跳下去會不會死掉?」
 
  記憶猶新,剛上大學──噢,就是和阿澤相遇的前幾天。其實我根本喚不得任何一段跟阿澤相遇在學校有關的印象──有次和關同欣賞關叔叔、關阿姨年少出國遊玩拍的照片,正巧翻到滿是風景照的一頁。
 
  指著一張陡壁,河水順流成瀑布,又濺出許多水花的相片,我問。
 
  「不一定吧。」他嘴角微微扯出點弧度。
 
  我愛死這屬於關的關式笑容。
 
  「為什麼?」
 
  「妳永遠不知道底下是什麼呀。」寵溺的,他揉揉我的髮,風俏皮地掃過,而後停下,他替我整理好那些髮絲。
 
  我蹙眉看向那本充滿回憶的相本。我與關都不喜拍照,不喜被人拍,也不會主動拿起相機拍下任何事物。
 
  「你曾經懷疑過關叔還有你媽有沒有在愛對方嗎?」我言語表達能力真的很不好,關對此早習以為常。
 
  另一件他習以為常的事情便是我常把「關叔叔」唸得有點黏在一塊,以致聽覺上總會導致聽成「關叔」。
 
  他沒有回答我。
 
  但,他懂為何我要問這種問題。
 
  「愛是什麼?」我又問。
 
  關依舊沉默,四周變得格外寧靜,須臾,「天晴……」他吶吶開口。
 
  我抱住他,緊緊的。無視因我忽然起身,而差點被我弄倒的椅子,「我愛你。」阻斷他的聲,我說。
 
  那個「你」瞪大眼睛;那個「你」嘴唇開了又閉;那個「你」最後闔上相本,關上屬於過去的快樂;那個「你」在我的懊悔蔓延整個空氣時,開口說:「那不是愛……」頓了一下,「幹麻那麼蠢?那麼愛我?」他幽幽地問。
 
  我曉得那問句不是真的,不是真的明白,不是真心問其中的內容。
 
  抱著他卻讓我有了依靠的感覺,「因為冬天時你可以當我的棉被。」名為溫暖的能量,不斷從他肌膚傳遞到我身上。
 
  隨口回他。
 
  他的唇落在我的臉頰。我離開了他的懷抱,看見他眼中的驚慌。微瞇眼仔細盯著我看,頭頗為歪了些許,他在疑惑,我肯定。
 
  那時,當那個時候,他同我說,有個女人叫「熙」。
 
  老實講,當下我真的很想學妮妮的媽一樣,躲在廁所偷大打兔娃娃。似乎暴力可以宣洩一切,包括很深的難過。
 
  那樣我自以為保持很好地情緒,他都依舊可以拿捏。現在的他很不確定。
 
  「從這裡跳下去會不會死掉?」我指著方才阿澤拿給我看的照片,全是些他們外出所拍得。
 
  「啥?」小畢皺眉睜開眼,我們坐在一起,他本是趴在我旁邊打盹。
 
  「這裡。」再指一遍,我問他:「跳下去啊,會不會死掉?」
 
  他姿勢不變,剩下手在動,右手伸向我所指得照片,用食指抵著它,沿著桌子拉到他眼睛前方。
 
  「開玩笑,這是懸崖耶。葛屁是不用說的啊!」
 
  「可是誰曉得懸崖下是什麼……」
 
  小畢突然坐正,以一種我沒看過的嚴肅表情對我說:「不管懸崖下是什麼,跳下去是需要怎樣的勇氣還有多大的絕望?就算不死,可是對那人來講,自己早已經死翹翹了。不是嗎?重點不在於環境,而是人心。妳當然可以有成千上萬個理由把一切都推給環境,不過本質都不會改變。一開始妳說的是『跳』,那是自己決定的。推給環境那算什麼?這樣風景很倒楣欸!關它們屁事咧!」
 
  他看我沒回話,也不說話了。
 
  好像有什麼感覺在心中爬來爬去,「你說得對。」俄而,我對他報以大大的笑容,似懂非懂。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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